《文昌孝經(jīng)育子章第一》文言文原文及翻譯
【原文】
真君①曰：乾②為大父，坤③為大母。含宏覆載④，胞與⑤萬有。群類成遂⑥，各得其所。賦形⑦為物，稟理為人。超物最靈，脫離蠢劫。戴高履厚⑧，俯仰自若。相安不覺，失其真性⑨。父兮母兮，育我者宏。兩大生成，一小天地。世人不悟，全不知孝。吾今明闡，以省大眾。
【注釋】
①真君：道教對神仙的尊稱。此指文昌帝君，為道教中主宰功名、祿位的神，又稱文曲星。本是星名，即古代對南斗六星的總稱，最早稱為“文昌”。
②乾：《周易》之八卦之一，代表天。
③坤：《周易》之八卦之一，代表地。
④覆載：指天地養(yǎng)育及包容萬物。《禮記·中庸》：“天之所覆，地之所載。”
⑤胞與：“民胞物與”的略稱。指以民為同胞，以物為朋友。后以“胞與”指泛愛一切人和物。宋代張載《西銘》：“故天地之塞，吾其體;天地之帥，吾其性。民吾同胞，物吾與也。”
⑥遂：順利成長。《韓非子·難二》：“六畜遂，五谷殖。”
⑦賦形：賦予人或物以某種形體。
⑧戴高履厚：頭頂天，腳踩地。指人活在天地之間。
⑨真性：人體生命的自然本性。
【譯文】
真君說：天為大父，地為大母。天地包容養(yǎng)育萬物，以萬物為同胞朋友。于是萬物都得以順利生長，各得其所。天地賦予形體以成就萬物，人秉承性理以成之為人。于是人能夠超過萬物之上，成為萬物之靈，脫離愚笨蠢物。人頭頂天，腳立地，俯察于下，仰觀于上，得以自然地順從其本性。人們?nèi)绻灿诂F(xiàn)實，不知不覺，就會迷失自己的自然本性。父母生育我的恩情最宏大。天地與父母兩大，生成人身一小天地。世人不自省悟，完全不知道行孝。我今天清楚闡明，以警醒大眾。
【原文】
乾坤養(yǎng)物，勞而不勞;父母生子，不勞而勞。自字①及妊，自幼迄壯，心力所注，無有休歇。十月未生，在母胎中，母呼亦呼，母吸亦吸。耽娠②如山，筋疼血滯，寢處不舒，臨盆性命，若不自保。父心關(guān)惻，母體擔虞③。縱令易誕，費盡勞苦。若或遲久，不行分娩，艱難震恐。死中幸生，幾舍其母，始獲其子。一月暗居，三年乳哺。啼即懷抱，猶恐不調(diào)。睡令安寢，戒勿動搖。含食以飼，貼衣以裹。諒④其饑飽，適其寒暑。
【注釋】
①字：懷孕;生育。
②耽娠(shēn)：耽：忍，受。娠：胎兒在母體中微動，泛指懷孕。
③虞：憂慮，憂患。
④諒：體察;體諒。
【譯文】
天地養(yǎng)育萬物，似辛勞而又不辛勞;父母生育子女，似不辛勞而又辛勞。自懷孕到生產(chǎn)，自幼年至壯年，父母所傾注的心力，沒有休止。胎兒在母腹中沒生下來的十月間，母親呼氣，胎兒也呼氣;母親吸氣，胎兒也吸氣。母親身懷妊娠之苦，如同身體壓著一座山一樣，周身筋骨疼痛，血脈凝滯，坐臥都不舒坦。分娩之時，母親性命都難以自保。父親關(guān)心悲傷，母親身體擔著憂患。即使容易生產(chǎn)，也是受盡各種憂勞苦楚。如果長久在母腹中，不能分娩，母親就更艱難恐懼。死里逃生，幾乎丟掉母親的性命，方才得到孩子。母親產(chǎn)后，閉門休養(yǎng)一月，乳哺孩子三年。嬰兒啼哭，當即抱在懷里，仍怕有不舒服。睡覺就要使他安穩(wěn)地睡著，一定不去動搖他。口含食物以喂養(yǎng)他，常解自己的衣服將他包裹著。揣度孩子的饑飽，讓其冷熱適中。
【原文】
痘疹關(guān)煞①，急遽驚悸。吚唔解語，匍匐學行，手不釋提，心不釋護。子既年長，恐其不壽，多方保持。幸而克祐，籌劃有無②，計其婚媾。厥齡方少，諸務(wù)未曉。一出一入，處處念之。綢繆咨嗟，諄諄誡命。親心惆悵，子方燕樂。教之生計，教之成業(yè)。母誕維艱，父誨匪易。
【注釋】
①痘疹：因患天花出現(xiàn)的皰疹，由天花病毒引起的強烈的.傳染病。天花是最古老的傳染病之一，也是死亡率最高的傳染病之一。關(guān)煞：指孩子在成長過程中遇到的災(zāi)禍、疾病等。引申指各種困難、難關(guān)。也指命中注定的災(zāi)難。
②有無：指家計的豐或薄。
【譯文】
在孩子出痘疹、犯關(guān)煞的時候，父母心中非常驚恐。當孩子牙牙學語、蹣跚學步之時，父母手不離左右，心里毫不放松對孩子的照顧。隨著孩子年齡的增長，父母又恐怕其命不長久，多方設(shè)法護持。僥幸能夠得到神靈庇佑，又要為其籌劃家產(chǎn)衣食，設(shè)法婚配。此時孩子年紀尚輕，各種事務(wù)尚未明曉。不管是出門還是在家，各個方面，父母無不掛念。情意殷切，長吁短嘆，懇切耐心地教誨勸告。正因為有父母的憂慮，才有了子女安樂美好的生活。教授子女謀生之計，教授子女如何成就事業(yè)。母親生育子女非常艱難，父親教誨子女也不容易。
【原文】
雖至英年，恤若孩提。食留子餐，勝如己餐;衣留子衣，勝如己衣。子若有疾，甚于己疾。有可代者，己所甘受。子若遠游，行旅風霜，夢寐通之。逾①期不歸，睛裂腸斷。子有寸善，夸揚樂與;子有小過，回護遮蓋，暗自傷心，恐其名敗。子惟賢能，父母有賴;子若不肖，父母誰倚?子若妄為，父母身危。作事未事，俱切親情。
【注釋】
①逾：超過，越過。
【譯文】
盡管子女已經(jīng)長大成人，父母仍然像對待幼童一樣對其體貼入微。留作子女吃的飯食，勝過自己的食物;留作子女穿著的衣服，勝過自己的衣服。子女若有疾病，比自己得病還要擔憂。如有能夠代替子女承受的病痛，自己則甘愿忍受。子女如果遠行，旅途風霜勞苦，父母放心不下，常在睡夢中夢到。逾期不歸，父母則眼睛望穿，肝腸望斷。子女有微小的優(yōu)點，父母就會贊美宣揚;如果子女有小的過錯，父母總會袒護遮掩，并暗自傷心，唯恐其名聲敗壞。子女只有賢良能干，父母才有依靠;子女如果無德無才，那么父母還能依靠誰呢?子女如果胡作妄為，就會連累父母，使其處于危險的境地。不管有無做事，都要貼合父母的心意。
【原文】
芽栽茁培，堂基構(gòu)植。母勤子生，父作子述①，其行其志，不厭其苦。憐子念子，何時放置。形或暫離，心恒無間。貴如帝王，神如天亶②;顯如公卿，賤如編戶③，愚如齊氓④，皆如是心。窮達愁樂，存歿明幽⑤，皆如是心。混沌初分⑥，亙古及今，普天匝地，綿綿惻怛⑦，父母之心，無不如是。如乾覆物，如坤載物，和藹流盈，充塞兩間。莫大慈悲，無過親心。
【注釋】
①述：傳述，傳承;遵循前人說法或繼續(xù)前人事業(yè)。《論語·述而》：“述而不作，信而好古。”
②天亶(dǎn)：《尚書·泰誓上》：“亶聰明，作元后。元后作民父母。”蔡沈集傳：“亶，誠實無妄之謂。言聰明出于天性然也。”圣人天性聰明，先知先覺，首出庶物，故能作大君治于天下，又因此能成為萬民之父母。
③編戶：指中國古代除世家貴族、奴婢以外的編入戶籍的平民，也稱庶人。編戶與不入戶籍的王公大臣、官僚地主相比，必須按土地收入交納一定的賦稅。
④氓：古代稱民為氓，此指未開化的人。
⑤明幽：人間和陰間。韓愈《赴江陵寄三學士》詩：“病妹臥床褥，分知隔明幽。”
⑥混沌：指宇宙形成前天地未分、渾元一團的狀態(tài)，古人想象中的天地開辟前的元氣狀態(tài)。
⑦惻怛(dá)：懇切。《傷寒節(jié)錄·達序》：“然心至誠惻怛，有與斯人同憂共患之意。”
【譯文】
就像生物萌芽，就必須栽育;要讓其茁壯成長，就必須培育;子女長大后，還要為他們建筑庭堂，植立根基。母親勤勞，不過是希望子女能夠順利成長;父親有所創(chuàng)造，無非是希望子女能夠傳承于后。父母養(yǎng)育子女，不厭其苦。父母憐惜掛念子女，沒有放下之時。既使身體暫時分離，父母的心也永遠不會遠離子女。即使是如帝王般尊貴，如圣賢般聰明，如公卿般顯赫，又或者如平民般貧賤，如未開化之人般愚鈍，其愛子女之心，無不如此。不管是困厄還是顯達，不管是愁苦還是喜樂，不管是活著的還是已經(jīng)去世的，也不管是在人世還是在陰間，父母的心也都如此。天地初開，從古至今，普天遍地，愛子女之心真切連綿，作父母的無不如此。如同上天覆蓋萬物，如同大地承載萬物，溫和慈愛流盈，充滿天地之間。再大的慈悲，也比不過父母愛子之心。
【原文】
即說偈曰：萬般勞瘁有時休，育子辛勤無盡頭。字懷耐苦終無厭，訓(xùn)誨循徐不憚求。一葉靈根非易植，窮年愛護幾曾優(yōu)。子俱親自身栽養(yǎng)，親老心猶為子籌。
【譯文】
于是說偈道：萬般勞累都有停止的時候，只有養(yǎng)育子女的辛勞沒有盡頭。懷孕生育，忍受苦痛，從不厭煩。訓(xùn)導(dǎo)告誡，循序漸進，不怕索求。培養(yǎng)子女智慧聰明不是容易的事情，父母終日愛護從來沒有猶豫過。子女都是父母自身養(yǎng)育的，父母人老后心里仍在為子女操心籌劃。
【原文】
又說偈曰：真誠一片結(jié)成慈，全無半點飾虛時。慈中栽養(yǎng)靈根大，生生不已自無涯。
【譯文】
又說偈道：一片真誠結(jié)成慈愛心，完全沒有半點矯飾虛偽。慈愛中養(yǎng)育子女聰慧成長，生生不已沒有盡頭。
【原文】
靈慈神咒①：佛菩薩菩提心②，大羅會上陀羅尼③，一切救苦難，無過我親心。圣主仁君，救濟生靈，不忍一匹之不生，無如愛子心，靡所不至誠。推極仁惠者，孰能逾二人。
【注釋】
①神咒：即陀羅尼。為神秘的咒語，故名神咒。原文中有多處類似的咒語。
②菩提心：菩提舊譯為道，求真道的心即菩提心。新譯為覺，求正覺的心即菩提心。
③陀羅尼：又稱陀羅那，陀鄰尼。譯作持，總持，能持能遮。以名持善法不使散，持惡法不使起的力用。講演武藝
【譯文】
靈慈神咒：佛菩薩的菩提心，大羅會上的陀羅尼，一切救苦救難的菩薩，都不會超越我父母的愛心。圣明仁慈的君主，救濟生靈，不忍心一個生物不能生長，這都不如父母的愛子之心，父母的愛子之心，沒有不出于至誠之心的。就是推究極為仁慈惠愛的人，誰也不能夠超越父母二人的愛心。
【評析】
育子，即生養(yǎng)子女。本章從天地生養(yǎng)萬物說起，以闡明萬物有賴于天地的滋養(yǎng)，子女有賴于父母的孕育，以此省示世人應(yīng)當知道感恩盡孝。著重論述了父母生育子女的辛苦，父母對子女無微不至的守護，以及父母對子女各項事情的費心籌劃。無論貧富貴賤，父母愛護子女的真切情感都是一樣的。世間萬般情愛皆無法與父母對子女的至誠親情相媲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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