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雨的情感散文

　　下午時分就開始下雨了，我的午睡，就是讓雨的輕吟高唱喚醒了的。那時，我正在夢與醒的邊界，一邊是繁花似錦，一邊是瀝瀝濕濕……這場雨，似乎要將天地長久地霸占，許是為了那沒完沒了的抒情之用吧！

　　我走出陽臺，在藤椅上坐下，能感覺到有毛毛的雨花飄到了臉龐上來。夜里，雖然沒能看到大的雨簾，但滴滴答答的雨聲，報以人不可言傳的和諧之感，很容易讓人對它的旋律予忠誠的傾心——喧嘩有序，灑脫飄逸，靈靈秀秀……

　　有雨的夜，很安靜，風兒帶著濕潤，吹散暑熱。與雨一見面，人就清涼了，也被它一路走來的快樂所感染，那份清風化雨的感覺，將心兒涂抹得畫般美麗。喜歡雨！而命運也在眷顧了我，將我放在這座多雨的城市里棲居。然而檐滴敲響的，常常會是一些毫無章法的情緒……雨幕里，會隱著幾許的憶？會藏著幾許的念？

　　記得兒時，每逢來了雨，總喜歡伏在窗臺，讓身體受納帶著濕潤的風兒，眼睛迷戀著從綠葉上掉下的串串銀珠，更愛看縷縷的銀絲或豎或斜地將天地相連，它們構成了龐大的一幕水簾，透過水簾來看浥雨妝青的髻山……那感覺真好！髻山，是家鄉的地標，它真如一個髻子。人們都說富士山象個美麗的髻子，那是因為它讓雪覆蓋了所有的粗糙，亮予給人的，是銀白溜溜的感覺，就如一個打足發油的貴婦人的髻子。而家鄉的髻山，恰似一個素潔、質樸的祈禱女的髻兒。來雨的時候，山澗的流水濺涌，如掰在髻子上的銀帶子，灑脫、輕逸、素然。每次回到家鄉，我都會將頭發盤起，這舉動，有說不出理由的自然。至今，還常常記起外婆的教導：不要害怕閃電，閃電是天公在給我們照相；望見了彩虹，也不要用手指去指它，如果指了它，它很快就會斷了、散了，天公公就生氣了，一生氣，就會下來更多更多的雨。對外婆的.話，我們總是深信不疑。因為喜歡雨，所以每看到了彩虹，我就背著外婆，偷偷地用手指去指彩虹……有時，會在不多的時間里還真再來了雨，但絕大多數則不靈，即使再來雨，也是第二天或是過好多天之后的事兒了。直到長大了，才曉得外婆的這些教導都是荒唐的，卻又是最廉潔的！它們絲毫沒有影響到我們幾姐弟對外婆的崇拜！

　　記得在七、八歲那年，我還做了件讓現在想起來覺得是不可思議的事兒：那天放學正下著雨，因為一個親戚家里做喜事，外婆就將弟弟們帶上，到親戚的家去幫忙做些事兒而沒有來接我，眼看同學們一個個地走了，我就將書包緊緊地抱在懷里，向家里沖去……回到家時，頭發是全濕了，衣服也差不多全濕了，好在書包濕得不多。我想，反正都濕了，也沒有人在家，我何不趁這個機會去跟雨玩？于是，我就再鉆進雨淋里，攤開雙手，任雨點打落在頭上……周身……真涼快！真爽直！一會我走近圍墻去，看安置在圍墻上那幾盆被雨點擊打著的花花草草，它們不斷的搖搖晃晃，蠻有趣的。圍墻比我要高得多，看那些花草就需要仰起頭，雨點打在我的臉上，讓我看得迷迷糊糊……我還想做個實驗——張開雙眼，看有沒有雨點能不偏不倚的落在我的眼睛里，但這個試驗，很快就失敗了，根本就很難張開眼睛啊！一會我又蹲下身子，用手指去點戳地上的小水泡，但很多時，我的手指還沒到位，它們就迫不及待的消失了，消失得無影無蹤，但又復來復去……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我就打起了寒顫，接著就打起了噴嚏……那個時候，也被鄰家的嬸嬸看見了（也許是我的噴嚏引起了她的注意），她二話不說就沖過來將我推入屋，并幫我摖頭發，換衣服（當然也少不了數落幾句）……接下來的事兒，就是被外婆再次數落，就是發燒，就是缺課幾天……而這樣的一次淋漓，卻一直凝固在記憶的版圖上！

　　幼年的風雨，不是風雨，恰是風景。在這個景區里，不知道曾埋下了多少的樂趣與好奇。單看雨點打在小坑洼里即生即滅的磨菇般的小水泡，就能樂上一大陣子了。那情景，是這樣的趣味盎然，是這樣的浪漫十足……心交著記憶的版圖上的這個凝固點，撩起了我一陣陣的激動……且為這些小水泡賦些文字吧——

　　不用苗裔的小磨菇 / 在小坑洼里生生滅滅 / 一種短暫的事業 / 在風雨中成就 / 在風雨中回歸 / 無需與誰斟酌 / 無需為誰歡呼 / 無需謀求和平的思考 / 而居住在苗棚里的同類 / 艱難地完成了一次濕暗的沖刺后 / 為受辱的天空賠禮道歉 / 就成了它們唯一的牽掛……

　　居住在苗棚里的磨菇，那不經風也不經雨的一生，會有多大的遺憾？！它們真的是辜負了雨的心情啊！

　　當歲月散盡了從前的綺夢，就漸漸地曉得了：雨，不再只是能勾起趣味、不再只是能惹來好奇的寵物了，它也會陰寒付魂，會使樹上的鳥兒慌飛著要尋覓歸宿，會教檐下的蝶兒無端地舞著寂寥……很多時，它還會瓢潑成災難。那時的雨滴之聲啊，擊痛的，卻是一道道憂傷的心弦哪？！

　　但雨，總能奏出觸動心靈的旋律，或如安撫孩兒的搖籃曲；或如溫馨浪漫的情歌；或如熱情洋溢的流行曲；或如澎湃激昂的交響樂……今個夜，聽著滴滴答答的雨聲，并不是為尋找“歌樓”上春風駘蕩的情懷；也不是為尋找“客舟”里顛沛流離的心境；更不是為尋找“僧廬”下飽經憂患的悲慨……而是希望在我用心的規劃中，能在雨中尋出幾顆琴鍵，讓它們去將一些沒有酸乳過的文字和一份沒有風蝕過的品格帶回來，然后，將一些童年的往事，還有一份淡淡的鄉愁和一份深切的隱憂，一一寫入雨的旋律里……也只有這樣，我才能在滴答滴答的雨聲中，擁抱到一個清涼、酥馨的夢兒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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