徒步團山的散文

　　北方多平原，附近的山屈指可數。不起眼的小山，也就有了名字。而南方多丘陵地貌，在高速公路行駛，滿目皆青山，卻極少被人命名。就像我在南方看到諸多花朵，向本地人請教是什么花時，他們大多答不上來，只是籠統的告訴我：“野花。”

　　物以稀為貴，人又向往自然。想到游玩，會去周圍的團山。而有山之處，多有碧水環繞。無意之中，遂了山水的心愿。

　　1993年，在我十三歲時，還沒有修現在的公路。記得去團山的路蜿蜒曲折，途中路過幾處池沼，水清淺，周圍綠意盈然。甚是怡人。

　　那次學校組織野游，同學們是一路騎自行車過去的。而我對二八型車子，還駕馭不好。結果是幾個同學陸續帶著我。

　　二班的班主任田老師，那時剛參加工作不久，二十三歲，風華正茂。他的自行車后座，坐著的是初識的女友。長發長裙，安靜不語。現在想來，他們還正年輕，可是以我們那時的年齡來說，只覺得她淡妝，透著令人隔膜的陌生與成熟。

　　彼此并行的時候，我和騎車帶我的女生開著玩笑。若在平時，在附近騎行的田老師，會微笑。那天他沉默不語。或許是有女朋友在的緣故，有矜持。那個時刻，我覺得老師離我們遠了，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帶走了他。從此他關注的視野里，不只有我們，還多了另一些內容。后來，他組建了自己的家庭，婚假歸來，再上課時，也不再專注，神情開始游離，開始照本宣科，不再投入精力，把課講得有趣和生動。

　　只是我們曾經幸福過，有過一個剛畢業的老師，用他最初的熱情，感染過我們。包括他青春的光彩，同樣眩過我們的眼睛。

　　那時我在社會和學校的教育之下，只覺得父母不易，不想多增加他們的負擔，極為節儉。很少買新衣服。自卑到一定程度，覺得在那些同學里，唯有自己不漂亮。

　　然而二十年后，當時的男同學回憶起我，會提及我在小樹林里背書的情景，還告訴我，“你當年穿一件白領的小花T恤。現在，我經常會買襯衫穿，就因為也想露出一個白領來，呵呵。”我完全沒有印象。直到有一天，在同學那里，看到當年野游的那張全班合影照片。我不想存著那些暗淡的記憶，不曾保留。發現照片上的自己，正穿著他形容的那件衣服。

　　原來，在你對自己評價低的時候，在別人眼中，可能并不是這個樣子。都說丑人在照鏡子時，會發現別人看不到的美。而在你當自己是丑小鴨的時候，別人可能認為你只是沒有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。

　　2002年，工作后，單位組織去團山野游。那時我沒有戶外的經驗，居然穿了個淺藍色的吊帶，幾乎曬傷。同事們聚在一起喝酒、打牌。我和某位姐姐家的小兒子，一起戲水，玩游戲。那個小朋友聰慧，讓很少與孩子打交道的我，第一次發現了他們的可愛。去年參加了他應征入伍的慶典。當年愛玩愛笑的小男孩，而今已成為文靜的少年。

　　2007年。仍舊是和同事一起去團山。那時我還在圍城里，還不知道，幾個月后，危機就會爆發，會發生改變。像很多已婚的女人一樣，那時胖了一點，帶著穩定生活的安逸感。現在看來，更有婦人的感覺。

　　同事們到了目的地，仍舊是喝酒打牌。有時候我懷疑，他們來野游，不過是換個新地方繼續一成不變的生活而已。好在蘇也同行，我倆一起去爬山，去賞風景，去做別人根本不喜歡的事。山上完全沒有路，可是兩個人有默契，有共同語言。會執著向上攀登。

　　現在，她已經忘記那一年我們曾共游。可是潛意識里，她仍舊想來團山。覺得無論做些什么都好，都是在給生活帶來新鮮感。

　　這次徒步，是她的想法。本來她不想帶著丈夫，但他很想跟來，我也同意，就成了三人行。

　　2014年的我們，已經很少鍛煉，一次要走上近四個小時，不能不說是個挑戰。但我和蘇深知彼此，完全不懷疑，知道對方能堅持到最后。

　　我也終于明白，為何她最近頻頻來找我，甚至想丟開丈夫保，只想單獨和我散步交談。原來每當她提起什么的時候，保都會大放厥詞，一張口就是：“你幼稚，你傻，你不懂”的語氣，不是反駁她，就是打擊她、教訓她。

　　而他們剛剛新婚一年。當初她選擇各方面一般的保，是看中了他對她呵護備至、溫存體貼。就不顧周圍人反對，毅然決然的嫁了。都說求仁得仁，求智得智。而她卻發覺，和哪一個人相處，最后的結果都是相似的。無論他們最初對她如何溫暖，最后都會像現在的保一樣，帶有情緒，對她是有意見的。

　　我請她反思，到底是如此地方令保不滿。相處的模式出了哪些問題。她其實明白為什么。是再婚的家庭，她不知不覺中，對自己的孩子明顯偏心。保倒是不計較她這個后媽當得如何，只是會覺得，她對她的女兒，比對他還要好。他發覺，原來她從未把他真正放在心里，只是拿他的家，當做一個避風港。

　　你對一個人如何，他其實是有所體察的。他終于開始明白，她內心深處的冷淡。

　　讓我想起周圍一個女孩，對男朋友全力以赴。她無論和誰相處，都會把心完全掏給對方。他最初是不太重視她的。隨著相處日久，現在已經開始把她當做家人看待。“以你心，換我心，始知相憶深。”有些時候，你給予這個世界什么，最后就會收獲些什么。

　　感覺到他們之間的裂痕。她漸漸對他有了抱怨和失望，他也對她有了懷疑與不信任。很希望她能夠理智處理，使兩個人的感情恢復如初。畢竟，和身邊人相處無法和諧相處，就容易喪失幸福感。

　　知道這個地方，以后還會再來。只是不清楚，那個時候又會有了怎樣的故事。或許，還是與蘇同行。用蘇的話來說，能夠一起去某個地方，能夠順暢交流的人，其實并不多。有些時候，朋友比伴侶更長情。有些時候，重要的已經不是我們最終抵達的目標，而是提議出發，和踏上行程的那些心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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