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菜情結(jié)的優(yōu)美散文

　　春夏交替時分，我總喜歡帶著女兒去田間走走，感受一下春天土壤的那種肥沃和酥軟，嗅一嗅被和煦陽光沐浴過的泥土的芳香。

　　那日晌午過后，天開始陰沉，風(fēng)已起，窗外樹葉沙沙作響。我卻忽然有去挖野菜、順便淋雨的沖動，這種想法馬上得到女兒的熱烈響應(yīng)。她一蹦三尺高，習(xí)慣性地去找了把鏟子，拿了食品袋，換了一雙早被冷落的鞋子，做好了出門的準(zhǔn)備。我一邊穿衣服一邊打趣女兒：“不怕弄個落湯雞？”女兒開心地說：“正好免費洗澡，還能給家里節(jié)約水電。”我被她幽默風(fēng)趣的話語感染著。

　　娘兒倆下樓，絲絲暖風(fēng)拂過面龐，我倆的心情完全沒有被這天氣所影響，女兒一路歡跳，純真的笑臉完全脫去了每天上學(xué)死氣沉沉的模樣。

　　這時候的田地，除了麥地還沒有任何綠色，只有那規(guī)整的一道道剛剛耕耘過的黃色泥土在彰顯著它的偉大和活力，邊上那些樹已是濃郁蔥蔥，樹葉在不停地舞動著唱著它的歌謠。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一副很別致的景觀，無形之中讓人對生活滿是信心和希望。

　　由于剛剛養(yǎng)種完，地里幾乎找不到任何野菜的影子。女兒在地頭雜草中終于發(fā)現(xiàn)了一片苦菜，高興得大喊，我一看，苦菜還特別小，但物以稀為貴，于是左手扶著菜頭，右手拿著鏟子一根不落地挖了。看著女兒在田間歡喜地走來走去，還不住地感嘆：“老媽，這地踩上去松軟松軟，真舒服。”

　　我索性坐在地頭，任由微風(fēng)拂過，天空中已飄著零星的雨點，偶爾有車子從公路上駛過。望著田間嬉戲的女兒，忽然感覺好像是曾經(jīng)的自己，記憶的閘門一下子被兒時往事沖開，像洪水泛濫一樣襲來，那些點滴瞬間溢滿心間……

　　七十年代，野菜對于農(nóng)村大多家庭完全不是為了換口味，而是主要菜肴。常常記得這個季節(jié)，早晚飯桌上都會有野菜，蒲公英、馬齒筧、灰灰菜等等，但最多就是這苦菜。一放學(xué)母親就會遞個竹簍，于是我成了我們家挖苦菜的主力軍。

　　當(dāng)時農(nóng)村三三兩兩大人小孩挖苦菜，也是一道亮麗的風(fēng)景。只要是我們幾個玩伴一起挖苦菜就是最開心的時候，一邊挖一邊玩耍，說說笑笑一會兒竹簍就滿了，剛滿的時候苦菜葉子還直愣愣很鮮嫩，為了能多放點，我們按呀按的，直到踏實得按不下去，這時葉子也被按壓得無精打采焉兒了。挖滿簍子，我們幾個便坐在地頭，等著太陽落山，只要太陽不下山，是不會回家的。

　　那時候我們穿得都是直筒褲，我的褲子總是長，記得母親說為了多穿兩年。于是一進(jìn)地里就得挽起褲卷，等回家時，褲卷里、鞋子里滿是泥土，抖落半天才能收拾干凈。

　　接下來就摘菜，把苦菜的黃葉子，根上的胡須都摘掉，然后沖洗干凈，下鍋燒煮幾分鐘，撈出來放置在冷水里，等第二天一部分涼拌吃，另一部分用大缸子腌制成酸菜。

　　最討厭的就是挖過苦菜的手，泥土和苦菜根上的白色汁液混合粘在手指上，黑乎乎的，不使勁兒搓半天是洗不掉的。但吃著自己親自挖回的'野菜，雖然很苦，還是特別驕傲和興奮。

　　其實，那時候每一次挖野菜就是對大自然的一種親近，一次回歸、一次融入、一次歷練。自己與野菜結(jié)緣的日子貫穿了整個童年，每每想起總是別有一番滋味，絲絲快樂仍悠然于心。

　　后來生活條件逐漸好了，我家飯桌上仍然有野菜的影子，但今天的意義已不同往昔。

　　特別是城里人，大魚大肉吃多了，肥胖了，“三高”了，才懷念曾經(jīng)只為填飽肚子的野菜的味道。于是野菜也搖身一變，成了當(dāng)今飯桌上最令人青睞的一道美味佳肴。就連我也一樣，一進(jìn)飯店，免不了點一盤苦菜拌杏仁。這或許不僅僅是換口味吧，更多的是懷念曾經(jīng)溜走的時光而已。更或是野菜的功效正迎合了今天人們的健康理念。比如苦菜，清熱解毒、涼血、利尿；蒲公英清熱解毒；馬齒筧涼血止血；灰灰菜補血最好等等，都是食物又是天然藥物。如此佳品，怎不讓人留戀！

　　我忘不了野菜的味道，更忘不了童年整天挎著簍子穿梭在田間挖野菜的日子,那是幸福的、快樂的。有關(guān)野菜的記憶塞滿了我整個童年。

　　但我更佩服那些野菜，它們是春天第一批使者，有著蓬勃向上的生命力。從破土而出開始，再不畏懼，它們不需要松土、施肥、澆水，只要有泥土的地方，哪怕荒山、野嶺、地腳旮旯、都一樣默默的散發(fā)著春的氣息。最令人驚奇的是她們生長的速度，快得超過了田里的秧苗，這里挖一片、那里挖一片，不到半月工夫，又是綠油油的一大片。今年挖了，來年再長。堅韌的性格像極了野草，大有“野火燒不盡，春風(fēng)吹又生”的氣魄。它們不畏風(fēng)寒，生生不息的精神，它們默默無聞、不爭奇斗艷的淡然和平和，不是我們應(yīng)該學(xué)習(xí)的嗎？

　　特別是野菜漫山遍野的時候，它總是撩撥著我萌動的心，所以每每這個時候，我不會錯過它們。不僅僅是因為我喜歡吃野菜，更多的是，田間地頭的野菜總是能喚起我的童心、童趣。我喜歡那種純真的味道，伴著泥土的芳香，偶爾有柳絮飛過眼前，迷戀著童年那毫無雜念的淡然。

　　“老媽，雨下大了。”女兒的喊聲把我從回憶中拉回。是，雨有點大，頭發(fā)已經(jīng)被打濕，衣衫也有了濕氣。我并不急于回家，這淋雨好像也是那些年常常有的事情。再者，春雨的拍打并不猛烈，溫柔的像嬌羞的少女，也恰好潮濕了自己躁動的心。

　　女兒的小身影還在田間不停地穿梭，一會兒挖、一會兒貓著腰尋找，比起童年的我有過之而無不及。我也忙起身，廢了好大勁才挖了一袋子，總算不虛此行。

　　回去的路上，雨還在不停地下著，我和女兒約好每周日挖野菜，女兒開心地笑著，露出了那兩顆虎牙。相信有一天，她也和我一樣，會有一種野菜的情結(jié)，更能懂得人生就應(yīng)該像野菜一樣平和自然、像野菜一樣沉默與堅韌。唯有這樣，才能理解和融入人生真正的春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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